你懂那种绝望吗？就是你拧开龙头，满心期待着温暖的水流能冲刷掉一天的疲惫，结果指尖传来的却是西伯利亚寒流般的刺骨冰冷，一瞬间能把你从睡梦边缘直接拉回残酷现实。
对，我曾经就过着这种日子。不是一天两天，是论年来算的。
最初，我的解决方案充满了原始的、工业革命前的智慧。一个大号的、能架在燃气灶上的不锈钢锅，一个红色的大塑料桶。这就是我的全部装备。
每天晚上的仪式感特别足。先接大半锅冷水，点火，然后就去干别的，竖着耳朵听。等厨房传来“咕咚咕咚”的沸腾交响乐，就意味着准备工作完成了。拎着滚烫的锅，小心翼翼，真的，每一步都像在走钢丝，生怕一个趔趄，热水澡就变成了烫伤膏。把开水倒进桶里，再兑冷水。用手一遍遍地试探水温，这个过程充满了禅意——急了，烫；慢了，凉。只有恰到好处，才能获得那短暂的、被温暖包裹的幸福。
整个浴室水汽弥漫，跟仙境似的，镜子上什么都看不清。但那种用最质朴方式换来的热水，洗在身上，感觉就是不一样，带着一股子烟火气和成就感。
后来，我鸟枪换炮了。入手了一个神器，我们那会儿管它叫“热得快”。一根金属管子，插上电扔进水桶里，就能加热。这玩意儿，简直是文明的一大步！再也不用在厨房和浴室之间上演惊险运输了。
可它的代价是另一种焦虑。你得眼睁睁守着，不能离开。总感觉那桶水随时会因为这根小小的金属棒而发生点什么化学或者物理上的剧变。说明书上写的那些“严禁干烧”、“人器不能共浴”的警告，像紧箍咒一样，每次用都得在心里默念一遍。水温差不多了，断电，拔出来，那个过程快准狠，生怕自己成为社会新闻的主角。
再后来，我甚至摸索出了一套“局部清洗”的精髓。有时候累了，或者天没那么冷，就没必要搞那么大阵仗。一盆热水，一条毛巾，重点突出，讲究效率。这是一种生活磨砺出的实用主义，外人可能觉得邋遢，但身处其中的人才明白，这是在有限条件下，对自己最大的温柔。
偶尔，我会奢侈一把。去趟健身房，或者厚着脸皮去朋友家蹭澡。当花洒里喷涌出源源不断、温度恒定的热水时，我几乎要热泪盈眶。那种毫无顾忌地冲刷，把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打开的感觉，在那段日子里，简直是顶级的享受，是需要提前规划的盛大节日。
现在，我当然早就用上了即开即热的玩意儿。但每次听到燃气点火那“砰”的一声轻响，我还是会恍惚一下，想起那个拎着锅、盯着“热得快”的自己。那段经历没啥值得炫耀的，但它确实教会了我一件事：办法，真的，永远比困难多。而且，当你真正拥有了便利之后，你会比任何人都更懂得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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